魔术士奥芬的流浪之旅 第十二卷 乐园啊,沉入我的梦境 · 下
【资料图】
作者:秋田祯信
插图:草河游也
翻译:UP主本人
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,禁作转载,禁止用于商业用途。
对那个男人所做的事情,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将银色的钢刀插入了对方的颈部。
没有尖叫声。
也不需要担心会喷溅回血。
应该不会流太多血——毕竟对方不能死。至少在成为材料之前不行。
那个男人回头看向这边。难道之前没有注意到我吗?或许他比我想象中更机敏。不过,无所谓了。
无所谓。他的胸部也被插入了一把钢刀。
那个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什么东西,然后投了过来。
闪光出现的同时,感觉到了些许疼痛。
疼痛。但无所谓——
俯视着倒在地上的两个男人,她静静地自言自语。
自从那天学会了哭泣之后,已经无所谓了。无论发生什么事情,之后可以哭泣就好了。
◆◇◆◇◆
「只有一滴血痕,感觉不自然吗?」
这是克丽奥的意见。
「也不能确定那是血。」
老菲一边看着笔记,一边冷静地说道。无论说哪个,马吉克也无法作出明确的判断。老实说,不管是哪个答案,都无所谓。因为无论这是血痕还是其他东西,这里都是一个难以捉摸的地方。
无法捉摸,也就是危险。爱丽丝失去了意识,什么也说不出来。虽然没有受伤,但她仍然无法行动。 然后── 「喂!」 从非常高的天花板上──大约十米高──倒立着的博尔坎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「我感到寂寞,只有我比较远吗?」
「我不知道。」
克丽奥轻描淡写地回答。 马吉克叹了口气,环视四周。不由自主地抱住自己的手臂──他无法摆脱不安。
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,但这种氛围却经历过很多次。这是包含广阔空间的结构。地面和墙壁上没有一丝伤痕。有着无意义的物品堆放。巨大的水槽充满了绿色液体,一排排延伸。对。这种氛围很熟悉。
在天人族的遗迹中,有着共通的东西。 他回头看,墙上挤满了地图,就像被压在这个区域一样。这个地图和他们在森林里看到的一样,也和洛茨酒店的总裁室里的一样。如果这些是由天人族建造的,那么它们应该是数百年前的东西。
「……它在变化。」
就像老菲已经读懂了我的心思一样,他低声说道。
我看了看,老人并没有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。他眯着眼睛──可能是因为老花眼吧──好像在朗读笔记本上的记录一样,轻轻地继续说道。
「那东西的实际情况是,一团无限变幻的沙块。它是按照实际地形制作而成,可以随着地形变化而改变。据说除了这个模型地图以外,传送的力量不会作用于其他地方。这是一种限制。只要触摸地图,并念出口令就能使用。传送装置在这个地域内有好几个,除了其他传送装置的位置,它不能传送。」
马吉克默默地看着他。虽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义,但他找不到转移视线的机会。老菲·洛茨突然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,不知是因为他觉得马吉克的注视令人不快,还是由于其他原因。老菲·洛茨又看了看笔记本,眼神变得不同了。
「……我的儿子把它们从这里带走了。我的那个装置和……还有另一个。」
帮派。不知为何,马吉克想起了这个词。
「那个……」
先问问吧。
「但归根结底,我们到底是什么情况,一点也不清楚啊……」
老人突然转过头来。马吉克不知道怎么回事,有些迟钝地向后退了一步。但老人只是静静地说了一句──
「你们说过,想找席娜。」
这只是一句突然冒出来的话,意思不太明白,但马吉克却无法再问一遍。老人接着说道。
「如果那个女人消失了,她就在这里。」
「消失了?」
克丽奥转过头,皱起了眉头。
「不是这样,是因为你的手下绑架了两个人──」
老人完全没有理睬。他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,挥手把克丽奥的话甩掉,
「我是为了寻找我的儿子才来的。我是这个研究笔记的作者。虽然这个地方没什么好玩的,但我深深迷恋这里的遗迹……哦,对了。这里的装置可以掩盖所有的悲剧,他曾经说过这种荒谬的话。」
老菲似乎环顾四周,思考着什么。
「二十年前吧。」
他的声音充满了那时光的疲惫。
「我的儿子在这个遗迹里停止了呼吸。当时他和女歌手席娜·肖斯基在我旅馆的酒吧唱歌……」
然后,在那一瞬间──
在寂静的遗迹中,响起了刺耳的笑声。
◆◇◆◇◆
今天也再次凝视那漂浮着的东西。
漂浮在那里。
静静地,在那滑顺的溶液中流淌,像是在搜寻着什么,试图夺回失去的东西。
这液体无处不在,到处充满。它们是按计划生长和填满的吗?
或者,它们也在努力被这溶液溶解吗......
笑声。嘲笑,颤抖。
这是自己的笑声。很荒谬。但是,它无法停止。
明明已经学会了哭泣,但是自己在笑些什么呢?
◆◇◆◇◆
「嗯?」
奥芬感觉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,抬起头来。感觉好像有东西在拉扯他的头发,但又不是具体的东西。没有特别的刺激,实际上他的耳中也没有残留任何声音。
(……悲鸣?)
不知为何,他这样想着。
他转过身去,仍然心中不安。
这里是从那个房间唯一的出口出来的,而且就在不远处。在漫长的走廊下,无数的门敞开着。正如他所想象的那样,所有的门都悬浮在天花板上,好让天人族如果行使魔术的话更容易进入。
他想象着这里的起源,这可能是一个留置区,但这里没有任何的铁栅栏。天人族如果想用魔术的话,就算被关起来也没什么意义。
在走廊的尽头,有一个略有不同的门。说它与众不同并不难,因为只有这里有门。门是轻巧的木制,还是向左打开的。与没有铁栅栏的门同样的原因,门并没有上锁。虽然这个房间不算太大,但是与其他房间不同的是,它没有天花板的床,所以感觉不那么压抑。
房间深处是一个立体模型地图,康拉德和多进正在看着它。不难发现,这是在旅馆里看到的那个东西。相比于在房子里的旅馆,这个非现实的地方更适合它被放置在这里。
「也就是说,这就是传送装置啊。」
康拉德突然回过头来说:
「我想起来了。」
他看起来好像有所得获。
奥芬皱着眉头厌烦地说:
「我刚才就听过了。」
事实上,自从他们进入这个房间以来,康拉德解释了十多次。尽管康拉德怎么努力也无法让装置运转起来。
「唔......」
康拉德皱起了眉头,但他并没有很生气。他再次凝视着装置。
「刚才还能正常工作,我把手指放在想去的地方,然后说出密码......」
康拉德嘟哝着,虽然声音很小,但大致意思可以听明白。
(这玩意儿好像只是偶尔能动一下。)
奥芬顿时意识到这一点,但光是意识到还是无济于事。他陷入了思考。
天花板是绿色的,跟其他墙壁一样,微微发光。奥芬仰头看着它,思考着:
(如果这是天人的传送装置......它怎么会在这样的温泉旅馆里?)
据说这样的装置在周围的遗迹中数不胜数。当然,几乎所有的所有权都归一些贵族联盟所有。虽然也有一些人会冒着被处以死刑的危险进行盗掘,但这些东西在某种程度上比从王室那里购买还要贵。普通人想得到它们几乎是不可能的。
嗯,虽然也有可能是被私人横流传而不知道这是由天人族制作的,但如果不好好调查,这个传送装置看起来只不过是一个优秀的地图而已。
(虽然我不认为调查队里面所有人都只会做这种事情)
奥芬用半眼瞪着康拉德,多进也一样看着他。看起来康拉德很烦恼,于是多进问道:
「难道你不记得密码了吗?」
「不会啦。要是这样,你们会不太尊重我,而你们也会很困难。」
「不,不是那种感觉。」
「密码是......」
康拉德站在天花板上微笑着,然后说了几个古老的语言:
「我们的时光永恒。」
「那为什么设备不动了呢?」
「这就是问题所在啊。」
康拉德叉起手臂,歪着头。
奥芬看着他们两个,感觉好像不关自己的事一样,在心中默默重复着:
「我们的时光永恒。」
但她们的时间——她们曾经能够活着的时间,已经全部消失了。她们已经成为了过去。她们本来应该拥有的私人领地现在已经成为遗迹,而她们现在在这里。
奥芬闭上了眼睛。
失去一切,就是这样。她再也不能沉浸在悲痛之中,无法因愤怒而颤抖,什么也没有。没有天堂,没有地狱。真正的,失去一切。失去一切,不能用其他任何东西来比喻,代替或者赎回……真的什么也没有。
在思考中,他正试图深入——而且。
「嗯?」
奥芬抬起了头。他感觉自己又听到了什么声音。
但是这次,他并没有认为那是悲鸣。
(不对......那是笑声)
就在这时。
「哇!」
多进发出了惊讶的声音。他匆忙朝那边看去。康拉德和另外一个人一直在看转移装置,似乎没有改变,但装置发生了变化。装置上的盒子里面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庭院,像龙卷风一样的细沙在空中飞舞。沙子瞬间变换颜色,同时逐渐编织成有意义的「图案」。这是砂在空间中描绘出的图像......
看着那个图像,奥芬惊呆了。
那是像噪声一样的东西。
像噪声一样的物体。它在某个地方漂浮着。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,不可思议的形状。它的形状只是无规则的链条,变成了完全毫无意义的东西。因为沙子的影像不够清晰,所以很难分辨出来。
「............!?」
在那一瞬间的惊愕中,奥芬呆住了。沙子的影像很快就断掉了。失去浮力的沙子噗嗵一声掉落下来,变回了原来的立体地图。
「............哦」
康拉德惊奇地嘟囔着。
「原来是这样啊。似乎是发音错误了呢。嗯......如果有词典就可以轻松搞定了。不幸的是,行李是由诺沙普研究员运输的,结果弄丢了。将运输和失窃联系起来意味着盗窃,但诺沙普研究员并不是那种邪恶的人,只是为了保险起见......」
「不,别提了!」
奥芬第一次站了起来。
「刚才那是空间快要连接了吧?装置开始运作了。你是怎么做到的?回想一下!」
「你怎么了,突然这么兴奋?」
从一旁不停地狂吹的风声中,多进插嘴道。奥芬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虑,大喊道:
「够了!」
他把两人推开,走向机器,继续说道:
(这种不适感是……什么?)
他盯着那台已经停止运转的机器,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。
◆◇◆◇◆
火焰。自己。
是自己放火烧了旅馆。
笑了笑,像是在做梦一样回忆着。
她靠近油滴,点燃了它们。
一瞬间,光芒四溅。
她当时是想寻找什么,但是已经不记得自己当时在追求什么了。
她觉得自己好像是被某个人命令这样做的,同时也有一种自己非常渴望这样做的感觉。
火焰。自己。它可能断绝了一切。
这真是荒唐。
──自己一定是不想要这种无休止的思绪的。对那个人的思念。比任何东西都强烈的愿望。与这个愿望共存,生活在这个乐园里……
◆◇◆◇◆
踏踏。
(……脚步声?)
克丽奥双手交叉在腰后,惊讶地回头看了一眼后方──因为突然回头,她感觉到身上的雷奇差点掉下来了。雷奇翅膀扑腾着,似乎已经回到了它惯常的位置。
她细细地眨眼睛,四周张望着──
这真是一个无聊的地方,她叹了口气。
如果要联想些什么的话,她会想起自己家里的储藏室。不是父亲的仓库,而是院子里的小屋。里面只有那些不需要和无用的东西。门上锁,完全忘记了这扇门能够打开的事实,这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空间。
(姐姐或妈妈,现在怎么样了呢……)
她有些模糊地想起来,又叹了口气。
(如果没有吵架就好了)
那绿色水槽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。或者说,里面的液体是绿色的吗?这些水槽看上去并没有规律地排列着,一直延伸到远处。重叠的部分变成更浓的绿色,形成了粗略的渐变效果。
在墙边的某个地方,摆着一个地图模型。如果没有这个,她早就迷失了方向。这里的景色实在是太无聊了,已经让人失去了观察的欲望。
在地图模型的旁边,老菲·洛茨──那个老人站着。他带着一些玄机地把人带到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,现在他独自低头看着笔记本。爱丽丝则躺在他脚下,脸朝上。她似乎没有外伤,但一直睡着没有醒来。如果她醒了,可能就能了解到更多情况了
有些无聊的马吉克在稍远处走来走去,似乎没有什么事情可做。正好在他上方,一位名叫博尔坎的扑街也看起来很无聊,盘腿坐在天花板上。
克丽奥先拔出剑身,然后清脆地敲击剑鞘。平滑的钢刃发出刺耳的噪音,吸入空气。这是她从基姆拉克不喜欢的杀手那里得到的剑,但它似乎确实像是一件好东西——虽然她不太明白,但奥芬好像也这么说过。
(也许,只有在真正用它杀人的时候,才会知道其中的区别吧。)
她这样想着。当然,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否真的可能发生这种事情。
突然抽出剑吓了一跳——马吉克高声说道。
「克丽奥?……怎么了?」
「没什么。」
她有些不满地嘟囔着。她纠结了一会儿如何处理剑鞘,最终强行将其插在腰带上,然后继续走下去。
「这样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。我去找席娜一下,还有那些血迹也让人在意。」
克丽奥说着,指着地上的血迹。这时,老菲平静地制止了她。
「别去。」
他收起笔记本,抱在怀里。
「很危险。」
「没事的!」
从头顶上传来的,是一片毫无意义的嘈杂声──
「小姑娘总是在想着自己的事情,导致了小姑娘的危险,虽然我知道这不是故意的,但你的危机必定会波及他人,使人陷入迷惑和困惑。因此,我这个角斗犬博尔坎,现在并不是说你在天花板上,像你这样的小丫头的手无法触及你,所以是安全的,而是如果你不想被用线头勒死,那就别被抓住啊!哦哇啊!?」
最后那一句话是克丽奥向天花板扔出的剑差点把她刺死,她发出的惊叫。
克丽奥发出声响捡起从地上掉下来的剑,然后坚定地说道。她转向老菲,
「危险危险什么的,和那个比起来算不了什么!席娜和你们那两个家伙也不在这里!如果不去找他们的话,什么都不会发生!」
「反正他们会来找我们的。」
「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来──」
话到嘴边,克丽奥突然停了下来。
她脸上的愤怒表情凝固了,无法动弹。
在那种荒谬的感觉下,她慢慢地放松了表情。
模型地图上的变化开始发生。构成地图的沙子开始崩溃,飞扬起来,形成了像图像一样的东西。那个图像放射出光芒,旋转着,吐出了某种形状──类似人的东西。
那东西被推出来,从模型地图上掉了下来。噹地一声,摔在了石头地板上。尽管狠狠地撞在地上,它并没有发出一点声音。
虽然它的形状像人,但绝不是人。更准确地说,它是一只野兽。最初理解的是它像猴子一样。但它绝不是猴子。那只野兽的头颅凸出了水槽。在水槽里,一块像大脑一样的肉块漂浮着。
(什么情况──?)
克丽奥察觉到了思维的停顿。然后──她不经思考,押注于身体自动采取最佳行动。
「雷奇!」
她叫喊。这并非有意义、有目的的叫喊。仅仅是叫了出来。但头顶上的小龙动作敏捷。瞬间,从空间中弹射出来的猴子被白色火焰包裹。
猴子扭动着,在地上打滚。擦过倒在地上的爱丽丝,继续被燃烧不灭的火焰灼伤。老菲正试图抱起爱丽丝。魔术发出了悲鸣声。博尔坎也在嚎叫……虽然不知道具体是什么,但他也在叫喊。
并没有听清这些悲鸣的内容。只是感受到了一股绝望的气息。
斜视一眼。不,不管看哪里都一样。整个视野。无论向哪里看。地面。墙壁。天花板。一切。
从各个角落涌现出数不清、和刚刚被火焰包裹的猴子一样的身影。它们不是从传送装置出现的。它们从地板、墙壁、甚至水中冒出来,手中还拿着闪烁着光芒的文字……
「雷奇──」
再次叫喊。思维仍然停滞。
猴子很快就消失了。
整个视野都被耀眼的光芒包围──
克丽奥失去了意识。
◆◇◆◇◆
怎么办才好呢。
这不是无可奈何的事吗。
一直到现在都是这样。
从现在起,一直──这个梦不会结束。
永远不会结束。
难道说不会──吗?
(…………!?)
仿佛冷水渗透过意识的石构,涌进了她的身体。
伴随着这种感觉,她醒了过来。
试图睁开眼睛,她感到极度的后悔──虽然是迟钝的,但清晰的疼痛震动着她的头骨。如果说她的头上真的开了个洞,她会感到这样的疼痛吗?她想到了这一点。
无言地忍耐了一会儿。
疼痛没有消失,但她还是能够适应它。
当她能够将注意力集中在不同的感觉上时,她突然感到了一种不舒服的感觉。身体被某种粘液状的东西包裹着,黏糊糊的,弄脏了她的身体。由于她没有睁开眼睛,所以她不知道自己在哪里,但她意识到至少这不是一个干净的床上,她真的很希望自己可以继续睡着,不要醒来。她认起了自己的名字。爱丽丝。
爱丽丝下定决心,睁开了眼睛。
「真是的,这人可真是胡来……随便闯进别人的领地……」
她听到了那个声音。这声音让她的身体僵硬了。就像某个幻觉一样,在她的头脑中闪现的情感之光时有时无。她的手脚感觉不到灵活的运动,虽然感觉还在,但她的意识跟不上。
!!!
最初看到的是地板。是绿色的地板。一种像羊毛般温暖的绿色液体从没有一点伤痕的地板上流淌而出。我躺在那个液体里。液体中好像混杂着一些像是破碎的玻璃碎片一样的东西。还有那些没有混入绿色液体中的红黑色肉片。
爱丽丝尖叫了起来。身体无法动弹,却试着要站起来──
等待她的是一幅非现实的景象。
她试着将手放在地上站起来,但手却滑在粘稠的液体上。她忍受着这种不适感,咬紧了牙关。或许只是喉咙被堵住了。她呼吸急促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,胸骨收缩,然后扩张,疼痛难忍。
虽然并不清楚,但这里是一个绿色地板和天花板无边无际延伸的地方。虽然没有窗户,但墙壁和地板散发着光芒。在广阔的空间中,有许多巨大的水槽排列着,不知道为什么,其中一些水槽已经被破坏得很惨。污染地板的液体似乎就是从这里流出来的。混杂在液体中的肉片和血液还有奇怪的动物尸体散落在各处,看起来就像是被撕碎的碎片。
有些野兽还没有死。或者说,没有死的野兽更多。它们很像猴子。除了突出的水槽之外。它们没有任何行动,只是呆呆地站着。在排列的水槽的阴影下,无所事事。
就在附近,倒在那里的是精心安排的人们。都是认识的人。好像是马吉克之类的──旁边还有克丽奥。然后……
那个老人有更清晰的记忆。更确切地说,在温泉乡,没有人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,老菲·洛兹。
爱丽丝看着老人,本能地感到厌恶。三个人都一样,好像都昏迷了。没有大伤,但是到处都烧焦或弄脏了。从周围的破坏来看,他们是被什么卷入了爆炸吗?在克丽奥的身边,剑掉在了地上。我记得这是克丽奥原本就拿着的。我原以为是模型刀或什么的。
最后,母亲在那里。
她背对着这里,注视着正前方的水槽。在那个水槽里,浮着最令人不快的东西。
那是一团肉。或者说,是被撕裂成巨大的肉片。像海蜇一样垂下,漂浮在水槽里。它没有任何意义的形状,却带着非常明显的不快感。
大小可能是爱丽丝自己的身高的四、五倍。重量会是多少呢?
十几倍?几十倍?无法推测。
肉块没有任何意志,只是漂浮着——但很快就明白了,它不只是肉块。从肉块上长出了脚。明显是人的脚。
(……!? 不对……)
脚穿着裤子。黑色西装的下半部。黑色西装。看了无数次。
嗖……肉块在水槽里晃动着,翻转过来,背面露出了手臂。是粗壮的手臂。虽然不是很清晰,但应该是属于一个巨汉的。
(那两个人……洛兹的手下)
在横冲直撞的冲击中,爱丽丝意识到自己可能已经不再活着了。肉块继续反转,将原本朝向别的一面的面孔再次朝向她。此时,她的脚已经消失了。她被吸进了肉块里……
「…………!?」
虽然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,但突然间,爱丽丝在心中找到了一丝平静。她感到自己非常惊讶,但好像还有另一个她在冷静地注视着这种惊讶……
「妈妈……?」
爱丽丝无法控制地喃喃自语,对着背向她的母亲。席娜缓缓地转过身来,就像她被路边招呼的时候一样普通。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特别的东西。
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想象在爱丽丝的脑海中闪过。虽然她不知道根据何种基础,但她还是看到了另一个冷静地注视着自己的自己。她敢肯定,那个自己和这个母亲长得一模一样……
「爱丽丝。」
席娜只说了这一个词。爱丽丝看着转过身来的母亲,无数个疑问涌上心头。在她来得及开口之前……
爱丽丝突然停下了脚步。她注意到母亲手里拿着剑。她记得,那是奥芬交给母亲保管的。但是,当那个罗兹的手下砸烂窗户进入旅店的时候,母亲手里拿着剑吗?
在她还没来得及开口的时候,席娜用淡漠的声音说话了。她连眨眼都没有。
「……我早就知道迟早会谈到这件事。」
「什么?是什么事?」
爱丽丝摇晃着头,询问道。
「这里是遗迹。在旅店的小地图上被细心地隐藏了起来,以至于看不见。这样一来,小山就多了一座了呢。」
「…………?」
「怎么解释呢,你真是个笨蛋。连解释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。」
嘟囔着,又转向水槽。爱丽丝也被她带动,再次看向肉块。
突然——
「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!」
她尖叫着。肉块在变化中。
变成了人类的形状。不,更准确地说,是接近人类的形状。
虽然更像是孩子粘在玩具上的人形,但无疑地,肉块在不断地冒着气泡,试图变成人型。肉被撕裂,试图变成手臂——但指头无法成形,扭曲并朝错误的方向伸展。畸形的头上有两个斜向上的脸。一片混乱。肉块并非人类大小,因此即使它尝试变成人类,它也像是在梦中一样扭曲变形。它似乎是由多个人无法自拔地组合成一个巨人般的形状。也就是说,它看起来像那样的东西。
「别吵了!」
席娜尖锐地叫喊着——她转过头来,脸上明显带着愤怒。
「真是个笨蛋孩子!看到这样的东西还尖叫……!」
她的嘴角扭曲着,微微颤抖着。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如此生气。她的小肩膀紧绷着——她握紧的手和握着的银短剑在颤抖着。
「真的,你真是个没救的笨——」
「你才是个笨蛋,席娜。」
那声音在这个非现实的世界中冷静地说道——
同时,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。
剑插在席娜的腹部。
持剑的是个老人。老菲·洛茨躺在地板上,把克丽奥的剑插进了席娜的侧腹。席娜看起来很冷淡,俯视着这一幕。
爱丽丝默默地注视着,远处似乎传来了声音,与眼前的景象毫不相干。
在想些什么吗?已经无所谓了。
于是,她说: